他倒了杯茶，走到chuáng边，递给我，道：&ldo;若是累了，先睡吧。

&rdo;我笑笑看他，接过茶，一口口喝着。

他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坐又不坐，站也不知如何站，默了片刻才叹气，道：&ldo;若是不累，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do;

我拍拍身侧，道：&ldo;坐下说吧。

&rdo;他长出口气，坐下道：&ldo;你还笑得出来？&rdo;我默了片刻，侧头看他道：&ldo;我和皇祖母说，我心只有你，不管为奴为婢，是生是死，此一生都只求在你身侧。

若是不笑，岂不令人猜测？&rdo;

他愣了下，半笑不笑地，夹带了一丝无奈：&ldo;永安，记得我对你说的吗？若你当真嫁了我，无论我为父兄，为李家娶多少女人，无论她们出自哪个望族，都不会有人能欺负你。

&rdo;我听他一字一句重复当初的话，早没了笑得力气：&ldo;我信，不过你也不能为我得罪了望族，毕竟你眼下再得宠，也是个被架空的郡王。

&rdo;

他蹙眉看我，道：&ldo;你以为本王连几个女眷都管不好吗？&rdo;我摇头，道：&ldo;该有的尊卑总不能破的，否则落到旁人眼中也是麻烦。

&rdo;他凝视我，过了会儿才道：&ldo;这宫中无人不知我待你的心思，我在与她完婚那夜去找你，就为防着日后她欺你。

&rdo;我对他笑笑，道：&ldo;我知道。

&rdo;

他没再多说，伸手替我摘着发髻上的梳篦，发钗，越摘越乱，不禁低声叹道：&ldo;本王可是头一回做这种事，看来，宫婢也是个手艺活。

&rdo;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喜红的高烛，任他摆弄着，过了好一会，他才算摘完，一个个摆在掌心，走到妆台放好，又替我换了杯茶。

我看他始终不停着，明白他有意如此，却不知如何去劝，只得起身灭了灯，又去chui熄了喜烛。

他停了步子，待到渐适应了黑暗，才走到我面前，低声道：&ldo;今夜你睡chuáng，我睡榻。

&rdo;我点点头，走到chuáng侧放下帷帐，听着他睡下的声音，才躺了下去。

三十八四品滕妾（2）

这几日宫里因昆明来朝，皇姑祖母心境大好。

大殿在设宴款待使臣，我则偷了闲，抱永惠出了东宫，一路向着倾阳湖走去。

永惠偎在厚厚的皮裘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没有半分怕生，毫不像当年我初入宫时的局促，果真如义净大师所说，是天生富贵相。

我见她困顿，走到一处坐下，正琢磨她是饿还是困时，就见远处叔父疾步走过，面带隐怒，他看到我，脚步顿了一顿，竟中途折了道，向我这处走来。

他一走近，我就隐约觉得不妥，示意夏至和冬阳离远了些，行礼道：&ldo;叔父。

&rdo;武三思敛眸看我，道：&ldo;小侄女好兴致，竟在众人陪着使臣时，来此处闲走。

&rdo;虽是笑着，却难掩面上的戾气。

我摇头，笑道：&ldo;永惠还小，我怕在人多的地方吓到她。

&rdo;

武三思挥去身侧人，将永惠接过去，逗弄着，道：&ldo;好在避开了，否则真会被吓到。

今日御前，诸大臣自请降罪，如今殿外跪了一地人，哪里还有笙歌曼舞。

&rdo;我心头一跳，诧异道：&ldo;使臣自苍山洱海而来，我朝中臣却在此时打扰，不知是何大罪，要挑这个时候求死？&rdo;

武三思就势坐下，道：&ldo;不是求死，而是趁此求生。

周国公为了一个舞姬，害人满门，此事若追究，还不是要追究到来俊臣头上？一再彻查下，满朝中怕有半数是来俊臣的亲信。

众臣齐奏，若依附来俊臣，不过是孤身一死，若违了来俊臣，便是九族尽诛，是以委曲求全而保族人xg命。

陛下当即令人拿了来俊臣，七日后闹市问斩。

&rdo;

我听到此处，渐了然他的怒气所在。

先有狄仁杰回朝，下一个就直指来俊臣，朝中半数重臣伏地认罪，若非有李家人撑腰，绝不会如此犯天子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