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后面还在说些什么，她好像全都听不见了。

不是谢随……那些人，不是来杀谢随的。

他们，本就是来杀爷爷的。

之后的追杀，也都不是来杀谢随的，而是来杀她的。

可是这十多年来，她一直心安理得地端坐在被谢随连累的位置上，谁知道一朝翻转，她才是连累了谢随的那个人。

而谢随，带着她十年逃亡，多少次濒临险境，身负重伤……全都只是因为她而已。

谢随他自己，知不知道？！

&ldo;谢随实在太过难缠，所以五年多前，谢贵妃想了个法子‐‐让谢太夫人假死，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假葬仪，将谢随引回来。

&rdo;皇帝的笑声越来越阴沉，&ldo;谁知人是引回来了，将他关在极乐岛的水牢里，拷问了整整五年，却也绝不说出你的下落！

到最后，还不是靠了白骨山庄和吹金断玉阁，才终于找到了你……&rdo;

秦念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她不想听，她越是听，就越是害怕。

为什么谢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

为什么谢随要自己承担了这一切？

&ldo;但是，说实话，若是放过你，放过谢随，还可以让谢家不好过，朕何乐而不为？哈哈哈……朕为什么早没想到这一点？！

哦，对了，&rdo;他的笑声忽然诡异地梗住，&ldo;贵妃已经被朕赐死了！

谢陌也没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延陵谢氏了！

&ldo;再也没有延陵谢氏了！

&rdo;

他好像极兴奋，又好像极痛苦，眼中混杂着期待与绝望的亮光，甚至连双手也不自禁地舞动起来。

秦念好像蓦然从梦中惊醒，看着皇帝的怪状皱起了眉：&ldo;陛下？&rdo;

从皇帝那常服的衣衽处往上，衰老的脖颈处渐渐泛起死灰色，又一点点、一寸寸地往上蔓延。

而皇帝自己却浑然不觉，仿佛是疯了一样笑叫着：

&ldo;再也没有延陵谢氏了！

&rdo;

&ldo;陛下！

&rdo;秦念已觉出不对，但她的心中实在还有很多疑问，一下子全都冲到了嗓子口，&ldo;陛下你清醒一点，你还‐‐你还记不记得云罗衣？！

&rdo;

&ldo;云罗衣？&rdo;皇帝愣住。

但也只愣了一瞬。

一瞬之后，竟尔有泪水从他眼中不可自抑地流下，流过他那沟壑纵横的脸和干瘪枯燥的唇，他那枯瘦的肩膀耸动着，好像已不能承受这一身帝王常服的重压了。

&ldo;我已给她报了仇了！

&rdo;他大哭着，连声音亦埋没在哭腔里，&ldo;罗衣，我已给你报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