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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神绮吃不准阿南是为找到失踪多年的大哥哥尸骨而高兴、还是为发现儿时玩伴大哥的尸骨而伤心,所以僵在原地不知该不该安慰她。
“唉,大家早就认为该隐大哥已经被野兽吃了,亚登老伯伤心了好一阵子也接受了事实,他的骨头在这里,说明他没有被野兽吃掉,也算是好事啦,我要把该隐大哥的骨头带回去送给亚登老伯。”
神绮自然不会阻止阿南,只不过一整副骨架不可能被原汁原味地带回去,阿南又随手编了一只植物纤维网兜,手法毫无爱护幼时大哥玩伴的意思、很随便地把骨头塞了进去,接着扛起埃都因与神绮离开峭壁平台再次下落。
来到郁郁葱葱的崖底,两人又搜索了好一阵子才寻到被伯利阿斯偷袭时弄丢的豹子头网兜,准备就绪,少女们踏上了阻止活祭的最后一段路程。
近道果然是近道,对村子周边广大山野地形了然于心的阿南姑娘没有带错路,原以为要深夜才能抵达的村落,黄昏时分便已遥遥在望。
和一路上阿南时不时的介绍一般,山村藏在群山间的一片较为开阔的谷地中,近乎三面环山——之所近乎是因为有有两面山并不算高大难以逾越——一条不宽的河自深山中奔流而下,一路上汇聚了许多溪水支流奔涌而下来到山村外南边的溪谷,在骤然开阔的河道中又向东南方向平缓流逝,消失在视线尽头。
开阔的谷地是相对崎岖的山区而言,对于村人来说,适合种植的土地并不多,神绮在高处眺望,一眼间便将村落的种植区域收入眼底,对此她只有一个感想:原始,原始到让人很难区分人工开垦土地与野生植物区。
神绮辨认了好一阵子才敢确认,村落零散分布的居民房屋周围的土地的确种植着一些看上去十分寒碜的作物,不需要农业素养也能轻松判断出它们的收成绝对不比野生浆果的采集产量高多少。
所以,神绮基本认定,这个原始而清净的世外小村落的人们仅仅靠农业生产很难维持生存,狩猎必然是村落物资来源的极大依靠。
“好安静啊,这还没天黑呢,”阿南嘟哝,又对神绮介绍,“那边、南边村口两颗李子树旁边的屋子就是老爹老娘家,种子撒在东边的地里,老爹老娘平日在更东边的山里放羊和牛。”
阿南所指之处、放羊牧牛的天然野草场在翻过两座小山坡的视线之外,神绮看不见是否有人。
直到接近村落最西南边缘的人家,神绮方才察觉到,村子的确安静地不像话。
“会、会不会、提前搞祭祀了?村民都去别的地方了?”虽然失去现代人的大部分记忆,但依旧拥有丰富而超前联想能力的神绮小姐对这夕阳下寂静得不像话的景象,最先联想到的其实不是所谓的提前搞祭祀活动,而是发生了山贼妖兽入侵之类的不得了惨祸。
但她闻了闻来自东北边的空气气味,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血腥味,而且村落中的寂静中还有着一些牛羊之类的牲畜动静作为衬托。
阿南想了想便摇头,指着村落中民居较为密集的谷地中间位置说:“可是祭坛就在村子中间的空地,在那边,那里没人诶。”
“反正你我都觉得太安静、不正常,还是小心一些为好,”神绮一肩扛着装豹头的网兜一手拉着打算朝着村落大吼一声宣示归来的阿南说,“先回家,看看你的老爹老娘在不在,他们就算再听村长的话、也是愿意保护儿子不希望活祭的,找他们问问情况肯定没错,别让村民、特别是坚持祭祀的村长太早知道你回来。”
“可是、可是……我们把神的脑袋带回来啦,神绮又能召唤神迹让大家看厉害,干嘛躲着大家?”
“唉,”神绮叹气摇头,“阿南小姐、不要想得太天真了,我召唤的神迹说到底就是唬人用的,杀人的神术不可无故对普通平民施展,否则违反所有神殿的戒律也违背我的信仰,只有看起来很美的神迹,不一定能让村民相信我以神的名义命令他们不要把孩子献给神,要是那样该怎么办?咱们得做好计划,必要时刻把你的小弟抢回来就跑,村民们应该跑不过你。”
“唔——好吧,听你的,咱们先悄悄回家。”阿南不愿意多思考,她简简单单地活了十几年,除了对付擅长逃窜的野兽时偶尔动动脑子,稍微绕弯子的谋划对她来说就是不容易理解的东西,她决定对看起来很有学问的城里人言听计从——更何况她单纯地认为她应该相信寄托了她所有美好事物的美丽的“女神”,尽管这个女神经过一天半赶路、中途又被半神俘虏反杀挟持几分钟而显得颇为狼狈。
离开溪水后的一路上,神绮当然思考过,阿南这种看似很随意地把初次见面的女孩当做“神”来唤醒灵魂的行为是否合理、是否具有普遍的可行性,但想来想去神绮发现:她几乎不理解真神神殿中的正统祭祀的祈祷修行,她所知的一切只基于桑达大祭祀几日内的硬灌与自身的体会,对研究别人的信仰既无经验也无方法。
最终,她还是只能把阿南这儿戏却有效的唤醒灵魂的行为归结为个人特色,别人不一定模仿得来,而且阿南对神的理解大概一厢情愿地停留在初次所见的、与她日常接触的一切都有很大不同的美好事物上。从外表上看,神绮具备了女神应有的一切素质,没见识的村姑猎户被她吸引一点都不奇怪,更重要的是神绮拥有看起来十分奇妙的神迹力量。
而村民们日常祭祀的正体不明的神为村人带来的并不是美好反倒是沉重的负担,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企图祸害她可爱的小弟与更多崇拜她的村民娃娃,这为单纯却并不是傻子的阿南种下了极其恶劣乃至仇恨的印象,两相对比之下,她把愿意帮助她阻止祭祀、愿意为她唤醒灵魂的神绮当做最美好的神来寄托灵魂,这实在不奇怪。
悄悄绕过一路上的民居——大多房屋以石头和黄土堆成,顶上铺着干草与枯枝,普遍低矮简陋——两人带着所有累赘靠进老爹老娘的房子。
虽然忧心、可也不出所料,屋子里没有人,老爹老娘不在、阿南的小弟同样不在,屋外的栅栏里不见牛羊、散落着干硬的牲畜粪便,黄昏将尽的石头茅草屋里黑漆漆一片、透着一股阴冷感,阿南四顾了一会,不知是担忧还是高兴地断然说道:“不对!屋子里已经两天没人住过!老爹老娘和亚伯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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