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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差甚远(第2页)

芩桑闻声转过身,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这位男子,是位身形魁梧的中年大叔,他身着棕色大衣,斜跨一个包袱,满嘴胡渣,口吐酒气,邋遢至极。芩桑转移视线,看见他腰侧的剑,由绿色麻布绑住,丝带在大风中随风飘荡。芩桑轻启朱唇,不解地问道:“大叔,你是习武之人,刚刚为什么不去救那些孩子?”

大叔哈哈一笑,眼神里尽是不羁,他看着芩桑,如同看着一头羔羊,带着半分的嘲讽回应道:“姑娘觉得我该怎么救,杀了北朝士兵,救下孩子吗?”

芩桑忽而觉得自己的问题过于无理,之后,只能缓缓地低下头,想像鸵鸟一般,将头埋在地底。大叔面无表情,缓缓向前,向着孩子尸体方向前进。芩桑诧异,紧随其后。

只见那个大叔将背后的包袱放下,从里面拿出了几张麻布,摊在了地板上,从雪地离挖出了孩子的尸体和头颅,放在了麻布之上,然后紧紧包裹起来。

大叔依旧面无表情,就像是被寒冬夺走了所有的情绪。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并非习武之人,我也并非不想救自己的孩子。在雪北铁血制度底下,在棣朝的步步紧逼在天下诡异莫测的权谋杀戮相斗之中,我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卑贱蠕虫罢了,我们这些下等人,能拥抱什么希望,我们能改变什么啊。”

孩子?芩桑为之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地板上的麻布,以及蹲在地板上的中年男子。

过去数年,拉桑以及各位大哥都将她保护得甚好,她看见的,只有绚烂多彩的繁华世界,是高山流水的清幽之境,是朝暾夕月的超然物外,如今,横在自己面前的,却是凄风冷雨,愁云惨淡,满目疮痍。

她抱拳,微微躬身,给地板上的男子以及麻布里的孩子默哀,而后便离开了此地。

冬寒已去,万物复苏的春天悄然而至。

远处的群山绵延起伏,苍绿一片。西南烨国一片生机勃勃,春意盎然,从里到外,焕然一新。田野上,麦苗返青,一望无垠,如同绿色波浪,滚滚自远处而来。花园之中,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烂熳,若有似无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引人遐思。向外眺望,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清澈不含杂质。细细瞧着,如同一幅饱蘸着万物繁华的美画美卷,美丽得不可方物。

她走在烨国双膳城的大街之上,如同行走在画中。街上商铺林立,人流如潮,车辆川流不息。小商贩吆喝着招揽生意,台面上,烟丝酒茶,家什器皿,鲜花衣物,胭脂水粉,应有尽有。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烨国百姓对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阳光普照大地,一片金黄。余晖印在每个人脸上,幻化成明媚的光圈,十分动人。

芩桑悠然行走在双膳城的大街,脚步轻快,沉甸甸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前些日子所看见的惨状而导致的心慌意乱,也都在这个时候得到了缓解。碍于盘缠不足,面对这些,她只有随意观望的份。

茶点清香扑鼻,使得她饥肠辘辘,店家瞧见如此灵动的女孩子,便大方赏了她两个包子,芩桑欢呼雀跃,而后觉得有失得体,只好呆站在原地,拿着热馒头呵呵一笑。

她在烨国待了一个多月,烨国民风淳朴,不喜杀戮,比起雪北的铁血制度,烨国更具有人情味。短短两三月,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让她更加深刻地明白,大千世界,千百模样。

两个月之后,她便离开了烨国。在烨国的这段时间,平静的生活没有一点激情,年纪尚幼的她,有着一颗浪迹天涯追求刺激的心。烨国虽好,但是她还不想安定下来。

十三岁那年的夏日,她又开始了流浪的生活。她回了棣朝,穿梭于众多繁华街市。

棣益城的夜景,火树银花,彩灯闪烁,歌舞戏剧乐曲汇聚在一处,热闹非凡。整座城市五光十色,如同彩色绸缎铺就。整个天下的奢侈繁华,都在这座城市抖落开来,好似一个锦囊,将大千世界的所有繁荣收裹其中。

每每遇到讲故事的百姓,她都会凑上前一听。起初,还会觉得十分有趣,听到动情了,难免鼻头一酸,听到不堪的,也会愤愤不平。久而久之,故事听多了便觉得无趣,故事中,无非就是素皇素妃的伉俪情深,再则就是王爷手足相残,不然就是天下局势多么动荡不安,毫无新意。遇到几个自称熟知天下之事之人,她也会询问几句:“天下能人异士中,是否有一人为拉桑?”

他们只是哈哈大笑,也不坑蒙拐骗,直截了当地说:“天下能人异士众人,暂时未有名为拉桑的男子。”

芩桑觉得他们粗博,拉桑年纪轻轻,武艺超群,人品高贵,怎会不被人熟知。虽如此,她也不会过于直言他们为二棍骗子,只是报以礼貌微笑,便离开了。

离开拉桑两年了,她依旧忘不掉那一双如月光般柔和的双眸。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他的目光都指引着她入睡。在棣益城一个月,她连当年一百多人的其中一人都未见到,失望瞬上心房。

一个月后,她离开了棣益城,前往棣朝东南。

那里是棣朝三王爷芮伊的封地,百姓并不待见这位王爷,言他毫无人性,雕心雁爪,但是旗下能人异士众多,芩桑一直在想,或许拉桑以及众多兄弟都在那里。想到这些,不免得使枯燥的生活有了希望,而开始有了前进的动力。

皎洁的月牙照亮了这座破庙,蜷缩在地板上的小女孩,嘴角轻轻上扬。她闭着眼睛,一脸平和,慢慢地,便已入睡。

黑夜徐徐笼罩,枯木婆娑,随后万籁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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