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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混乱（第1页）

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藏经阁的外檐便噼啪作响冒起了青烟，明火燃了起来，顺着屋檐烧到斗拱，古人的建筑思维是那么精巧，斗拱完全是铆接的，但木制结构又是最脆弱的，而斗拱形状的复杂又为火势提供了最大的燃烧面积，风一吹带来了新鲜的氧气，火苗顺着立柱，窗户，木门，墨染眼睁睁看着大火一会便吞噬了半个阁楼，顾不得想藏经阁里有多少孤本被烧成灰烬，看现在的架势这把火大有烧毁整个寺庙之势。

墨染扭头冲着顾涧兮道：“顾小姐，楼梯口是回不去了，眼下无论如何也要跳下去逃命，此处太高，我把外袍的衣袖系在脚下的栏杆上，咱们先翻过栏杆到外面，我拽着衣服先行跃下，然后你马上照我的方法，蹲下抓住衣服也跳下来，我会在下面接住你，你可信我？”

顾涧兮此刻虽表面有些慌乱，但毕竟在江南各地也算见过世面，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眼见大火也已烧了过来，无暇多想，咬牙说道：“好，一切依你。”

墨染一边说话的光景一边脱了外袍，两个衣袖牢牢的在脚下栏杆打了个死结，一把翻了出去，回身抓住了顾涧兮的胳膊：“来，不要怕，把腿迈出栏杆跨过来。”

顾涧兮已经被浓烟熏的眼泪直流，不住的咳嗽，头发也披散了开来，当下点了头，一只手抓着墨染，另一只手还死死抱着那个盒子，好不容易翻出栏杆，墨染往楼下一望，师弟竟然从堆放的材料那边拉过来几块厚木板，又不知从哪拽来了一大块长布幔堆在木板上，可能是修大殿用的帷幔，正站在下面一脸焦急的望着他，身材高大的师傅也站在师弟身边催促他赶紧下来，墨染转头跟顾涧兮说道：“不要害怕，火马上要烧过来了，你抓紧我的胳膊，咱俩现在一起向下跳，下面有我师傅和师弟在接着，不会摔伤的。”

顾涧兮道：“好，我信你。”小手紧紧的抓着墨染的衣裳。

墨染抓紧了顾涧兮的右臂，往下看准位置，松开左手纵身一跃，两个人正好落在木板上，后背正撞在墨弦身上，巨大的冲击力把墨弦撞了个趔趄，师傅在边上伸手扶了顾小姐一把，身形竟然未晃，木板上堆了帷幔，二人仅是有点双足发麻，所幸并未受伤。

墨染看了看顾涧兮并无大碍，跟她介绍道：“顾小姐，这便是我师父，旁边是我师弟墨弦。”

顾涧兮赶忙跟方郎中道谢，方临风道：“不必多谢，要谢也谢一下我这劣徒吧，总算是没辜负我平素教诲，我看现在风越来越大，这火很难扑灭了，先不要客气来客气去，咱们当务之急是立即离开这里。”

墨染也道：“当时情况危机，你困在楼上，任谁也不会袖手旁观，我看师傅所言极是，火借风起，若这风再大一些，恐怕一整座寺都要烧做白地，倘若不慎点燃了后山的杂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咱们需立刻退出这个院子。”

墨弦哪里经历过这些事情，早就吓得两腿发软，若不是身边站着父亲和师兄，估计早就瘫坐在地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此时寺里的和尚几乎都赶来了，提着水桶拿着水瓢拼命向阁楼泼水，但火势甚大，楼顶已然形成了大火球，一丈外便已烤的面目发烫，烟熏火燎根本不能近前。

禅房已然救不得了，就连藏经阁也着了大半，碎屑带着火苗飘落在广场上，白天堆放的木料布匹器具全都燃了起来，火势一直向西，眼看就要烧到大雄宝殿。进门处正对着风口，墨染四人行至此处，无奈又退了回去，既然不能向下，只能往上走，整座寺庙依山而建，最高处乃是方丈的住处，目前只能从方丈住处往西面绕行。

寺里已然乱作一团，人声鼎沸，比白日里庙会还要吵，无数人来回运水救火，寺外之人眼见惠山寺起火，若是火止不住，连带着古镇都要遭殃，镇上百姓提桶推着水龙来救，敲着锣喊着号子拼命泼水，墨弦跟着方临风，墨染拉着顾涧兮，顺着石阶往上走，路上遇见百姓墨染还劝众人大火已经救不得了，不要伤了性命，但没人听他一个小伙子的话，墨染急的差点与他人吵起来，师傅按住了他的肩膀大声说：“他们不会见置这座寺不管的，你说这座寺已经救不得了，他们是不会听的。”

墨染无奈的对方临风说道：“师傅，四面都是高墙，咱们眼下只能往西绕到天下第二泉，那里有好几处大水池，然后从那里离开寺庙。”

方临风扭头往下看了一眼，大雄宝殿的屋檐已经开始冒烟，大声喊道：“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快点从上面穿过去。”

半山坡的石阶崎岖难行，墨弦拽着方临风的衣袖手脚并用跟在他爹后面，墨染用力抓着顾涧兮的胳膊，这顾小姐到现在仍死死抱着怀里的盒子，墨染不禁奇道：“盒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现在都十万火急了你还抱的这么紧。”

顾涧兮刚想答话，一阵风吹过带着浓烟，登时熏的咳嗽不止：“咳咳咳，这里面是我家江南各府的总账册，万万丢失不得的，盘账时需拿着与各店掌柜核对，咳咳。”

墨染赶忙制止她：“好了快别说了，拿衣袖捂住口鼻。”

烟越来越大，熏的双目流泪，远处根本看不清楚，加上月亮已经落了，半山坡上的石阶多，走的很慢，到了方丈住处门外，从里面飞奔出一个小和尚，差点与方临风撞个满怀，墨染定睛一看，竟是念慈小和尚。

念慈一看是他们几个，面色一喜：“方丈得知下面起火，正命我去寻你们，现在寺里寄住的只有你们两家，其余住在禅房的都去看庙会了。”

方临风道：“劳烦老方丈挂念了，方丈身体无碍吧，是否受到了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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