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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尾声（第2页）

马健眼见最后的杀手锏都没用了，一下子竟然茫然失措。像他这样的官二代，一辈子都指着老爸的名字讨生活，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连他老爸都不当回事。他突然有点回过神来：古剑锋不是会把十万块放在眼里的人，不会存心诓骗自己这点钱，难道是故意挑衅？

想到这里，马健的怒火骤然转为一丝寒意。似乎看透马健的怯意，古剑锋笑着坐回去，架起二郎腿，「马主任，看在马主席的面子上，今天的事就算了。还有，别怪当叔叔的没教你，想要对付谁别挂在嘴上嚷嚷。马主任毕竟是吃官粮的，低调点好。」

古剑锋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没想到到头来这个无恶不作的黑老大倒来教训自己这个当警察的遵纪守法！马健已经完全没了气焰，明明气势汹汹来讨债的，走的时候却是失魂落魄。

马健失魂落魄地在结冰的街面上走着，一时间没了头绪：古剑锋会不会已经把自己对付林小阳的事情告诉那小子了？林小阳自然不值得古剑锋讨好，但是看样子林小阳靠山不小，该不会和古剑锋是一条道上的吧？想到这里，马健更加不寒而栗，加倍报复林小阳的计划只得泡汤，除了在肚子里对林小阳施加了一万倍的诅咒之外别无他法。

对于马健的诅咒，当事人林小阳即使知道也肯定毫不在意。好不容易开完会，林小阳匆匆忙忙开车来到了乔老师家里。雨欣留学的行程已经定了，明天在首都机场乘机出国。春城县没有直接到京城的高铁，必须到北唐坐车，林小阳几天前就已经把这活揽下来了。他平时工作太忙，陪雨欣的时候很少，眼见这丫头就远赴万里之外了，说什么也要尽大哥的义务。

雨欣在乔老师怀里哭得跟泪人一样，她的伯父、伯母、堂姐、堂哥们也都到她家来给她送行。大家好一阵劝，雨欣才上了林小阳的车。虽然说时间还很充裕，但考虑到大雪之后交通不便，还是越早出发越好。林小阳一边开车一边询问雨欣留学的具体情况，对于许美婷这个禁忌话题，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起。

两人就这样顺利地到了北唐市高铁站广场，一起吃过饭之后，林小阳陪着雨欣来到候车室。眼见火车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出发，雨欣扭头看着林小阳的眼睛说：「小阳，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对你提要求。我有三个愿望，你可以答应我，也可以不答应我。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好。」

林小阳见丫头如此认真，轻轻说：「你说吧。」

「嗯，这第一个，你别笑我。假如，我是说假如，等我回国以后，如果你还没有女朋友，我希望到时你给我一个机会，不许这样故意冷淡对我。」雨欣的眼神亮亮的。

林小阳没有敷衍地答应，他必须对雨欣说清楚：「雨欣，我不是要冷淡……」

雨欣摆摆手止住林小阳：「小阳，其实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你现在也许不急着谈婚论嫁，然后把我当个小孩子，对我也没有那种感觉。所以，我没有要你现在怎样，我只是让你考虑到时候给我一个机会。」

「那这几年你不是会因此浪费机会吗？」林小阳问。

「不，我想尽量在三年之内拿到学位，根本不会有精力风花雪月。」雨欣静静地说。

「你并不了解我，我根本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林小阳这是心里话，雨欣的痴情让他内心有愧。如果雨欣知道了自己和她妈妈的关系，岂不是会再度受到致命的打击？

雨欣摇摇头，「那个你说了不算！你少拿这种蹩脚的借口打发我，再说我又不是要你承诺什么，我只是让你到时候给我一个机会。而且这几年你要是帮我找到一个好嫂子，我也会祝福你的啊。」

确实，雨欣的要求一点不过分，林小阳只能点头：「好吧，那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个愿望嘛，我希望这几年你能多陪陪我爸爸，下棋的时候多输几盘给他！」雨欣微笑着。

林小阳也笑了：「这个可以有。最后一个？」

雨欣收了笑容，沉默了好久才开口：「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林小阳蓦地有点紧张：「什么？」

「你和我妈妈现在的关系怎样了？」雨欣看着林小阳。

林小阳打了一个激灵，他最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他能怎么解释？他该怎么对雨欣说明？所有的话都是苍白的，他木讷地说：「我和她已经没有来往了……」

「小阳，你并不是当事人，而且你和妈妈以前又是一个部门的同事，我知道你们关系本来很好的，其实你不用像我和爸爸一样记恨她的。」雨欣的话让林小阳大为意外，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雨欣刚才的问题并没有其他意思，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许美婷的奸情！

唉，只能说自己是太心虚了。说来也是，如果雨欣知道自己和她妈妈的丑事，还会死心塌地希望嫁给自己吗？林小阳连忙调整情绪，可他还是不明白雨欣的用意，只能试探道：「我也不是刻意和你妈妈不来往的，就是她辞职之后，没机会见面了。」

「嗯！」雨欣把脸转开，望着窗外低声说：「小阳，我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这几年你多关心关心我妈妈。如果她一切都好，那是最好。如果有人欺负她，你多帮帮她。她本来朋友圈子就小，现在更加，你多留意她好不？」

「雨欣……」林小阳惊讶地看着雨欣的侧脸。

「小阳，你是不是很奇怪？实际上，妈妈昨天偷偷来春城见过我了……」雨欣说出了一个让林小阳吃惊的消息。原来，昨天许美婷曾经离自己很近，她还是那样绝情，不给自己一个见她的机会。不知为什么，林小阳并不意外，甚至并不愤怒。也许，他的心在半年前省城偶遇许美婷的时候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妈妈呀！」雨欣的脸上淌下了泪水：「虽然我从小就跟爸爸更亲近，可是我知道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

母女连心，雨欣的话再普通不过。可是林小阳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心里猛然一痛。他走上前，轻轻地搂着雨欣的肩膀，沉声说：「雨欣，我答应你。」

送走了雨欣之后，林小阳走向停车场。在广场的高架灯映照下，大雪安静地洒落，林小阳的靴子踩在积雪的路面，发出喀嚓的响声。在苍茫的天地之间，林小阳的身影显得异常孤独。这种孤独，是灵魂的孤独，是再风光的生活和再繁忙的工作都冲抵不了的。

表面上，这半年以来，林小阳变了很多，这点连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他变得和那群「粗野」的刑警同事们非常投缘，不再去纠结那些娘娘腔的往事。去夜场玩的时候，他开始刻意敷衍场面。他学会了逢场作戏，他修炼着玩世不恭。

萧丽妘还是会通过舒月华的心理诊所召唤他，他每次都会尽力让她满意。就算像一个男妓又如何？自己本来欠她的，如果这样就能还清，倒是便宜自己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郑大市长迟早要自己还债，到时候再说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然而，刚才雨欣最后对他说的话却让林小阳的心底某些东西被唤醒。原来，所有的一切自己并没有真的忘记。实际上那些烦心事何尝真正离开过他？就拿好朋友王海波来说，自己终究没有能力帮他复职。被开除警籍之后，王海波变得愈发消沉堕落，最近竟然被古剑锋的黑帮给招募而去。林小阳每次去劝说最后都演变成了大打出手……至于干爹和干妈，林小阳更是没脸去见。

这就是人生吗？自己在乎的人和事都在渐渐远去，留下自己孤身一人在卑鄙龌龊的所谓官场里面无聊地周旋？

在这即将迎来农历新年的雪夜，林小阳扬起脸，让大雪飘落在脸上，远远的有一个教堂的尖塔在雪花中醒目的立着。林小阳心里在默默祈祷。为许美婷母女祈祷，也为林婉君母子祈祷。还有在他生命中匆匆来去的神仙姐姐和蒋然。他从来没有这么虔诚地为所有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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