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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1章 曾经的辉煌（第1页）

接上回，地底深处，绝对的死寂包裹着张诚君。他悬于精纯的土行灵力之中，如同沉入粘稠的琥珀，四周是亿万年挤压形成的厚重岩壁，沉甸甸地挤压着感官。先前地面上异族巡逻者鳞爪刮过石板的尖锐摩擦、城中心那庞大而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此刻皆被这千钧重压隔绝。他屏住所有外放的神识，甚至连自身澎湃的帝境气血都强行锁入内腑，仅凭一双混沌法眼，于绝对的幽暗中艰难开辟出寸许微光视界，警惕地扫描着前方未知的黑暗。

他心中疑云翻涌如沸水。那些异族对人族刻入骨髓的仇视，每一记皮鞭抽打在人族奴隶枯槁背脊上溅起的血沫，都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仪式感。气运珠……究竟是何等重宝，竟能引得它们如嗅血的鬣狗般疯狂搜寻？这谜团，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巨兽，獠牙若隐若现。唯有彻底洞悉其根源，方能斩断这世代累积的血仇锁链，为这荒古大陆上如风中残烛般的人族，寻得一线挣扎的生机。

他收敛心神，混沌法眼幽芒流转，穿透前方厚重如铅的岩层。终于，在深及三千五百米的幽冥地肺深处，一丝异样的空间波动被敏锐捕捉——并非天然的空腔，其边界萦绕着微弱却极其精纯、秩序井然的空间道韵，如同被绝世匠人精心雕琢过的玉石。他身躯微震，化作一道几近融入岩石纹理的土行灵光，循着那丝道韵指引，悄然穿越最后一道坚硬的岩障。

豁然开朗！

踏入这方地下秘境的瞬间，一股宏大、庄严、却又浸透万古孤寂的磅礴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推开了一扇尘封的纪元之门。空间不大，四壁光滑如镜，隐有黯淡符纹流转，显然曾布有强大守护阵法，如今灵光已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穹顶之上，点点星芒并非夜明珠，而是某种早已在当世绝迹的星辰精魄，散发的辉光清冷而恒定，无声诉说着往昔主人的尊崇。空间正中，一座丈许见方的青玉台温润生辉，纵使蒙尘万载，那玉质内蕴的灵韵依旧不减，台面刻满繁复深奥的周天星斗轨迹，似乎仍在缓慢推演着宇宙的呼吸。

玉台之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金袍加身，其色如熔炼的太阳真金，即便在幽暗中也流淌着内敛的尊贵光华。袍上绣着的九爪神龙图腾，鳞爪飞扬，每一片鳞甲都细密得如同天成，龙睛以某种神异的暗红晶石镶嵌，即使主人已无生机，依旧带着一股睥睨诸天的威势。然而，这具躯体却寂然不动，宛如一尊耗尽最后神力的太古神像。面庞轮廓刚毅如斧凿刀削，眉宇间凝固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一缕尚未消散的、仿佛能斩断星河的无上战意。这战意，竟与张诚君自身血脉中沉睡的某种古老印记产生了微弱共鸣，令他心头剧震。

张诚君收敛心神，上前几步，对着玉台上的金袍身影肃然躬身，声音在寂静空间里清晰回荡：“前辈！”

回应他的，只有亘古的沉默。那凝固的威严面庞上，尘埃无声堆积。

“前辈！”张诚君再次呼唤，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探询的急切。

依旧寂然。但他帝境中期的敏锐感知，无比清晰地确认了这金袍身影的本质——是纯粹的人族！那沉寂肉身深处，甚至能感应到一丝微弱到极致、几乎断绝的血脉气息，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

就在张诚君心头疑云更重之时，异变陡生！

青玉台上方，毫无征兆地漾起一阵涟漪，空间如水面般波动。紧接着，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灵魂之影缓缓浮现，轮廓与玉台上端坐的肉身一般无二。金袍中年人的魂影先是侧过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那具自己曾纵横寰宇的躯壳，眼神中翻涌着无尽的追忆、刻骨的痛楚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最终，化作一声穿越了万载光阴的沉重叹息，悠悠散入这冰冷的空间，震落玉台边缘几许微尘。

魂影的目光终于转向张诚君。那目光起初带着审视，如同穿越了无尽岁月迷雾的灯塔光束，瞬间穿透了张诚君年轻俊朗的外表，落在他帝境中期的修为根基上，落在他那身融合了混沌道韵的独特气度上。审视很快转为惊异，又由惊异化为一种熔岩般炽烈的狂喜与欣慰，仿佛在无边荒漠中终于发现了孕育生命的甘泉。

“好！好！好！”魂影心中无声地呐喊，那几乎熄灭的魂火因激动而剧烈摇曳，散发出更明亮的光芒，“天不绝我人族！竟有此等龙驹凤雏！”他强行按捺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激赏，声音带着灵魂特有的空渺质感，穿透空间直达张诚君神魂深处：“小子，汝究竟是如何踏足这荒古绝地？”

张诚君心神一凛，再次深深一揖，态度恭敬而不卑不亢：“晚辈张诚君，乃为前往中央大世界游历，途径此域。见这斯坦城内异族肆虐，视我人族如刍狗，动辄打杀，更听闻其疯狂搜寻‘气运珠’……晚辈心中难安，故潜入探查，欲明其根由，以图后策。”

“张诚君……”金袍魂影低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印在灵魂深处。他缓缓颔首，那虚幻的面容上，欣慰之色被更深沉的悲怆与无力覆盖。“诚君……好名字。可惜，可叹啊！”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承载着整个族群的重量，“‘苟延残喘’四字，已是如今此界人族最真实的写照。吾沉眠于此万载，神魂虽困于方寸，亦能感应外界天地间弥漫的衰败死寂之气……人族血脉的气息，在这片曾由我们主宰的大陆上，已稀薄如晨雾，恐已十不存一了。”他微微一顿，带着一丝迟来的歉意，“尚未请教小友尊姓？”他似乎又忘了刚才张诚君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晚辈张诚君。”他再次清晰作答。

“张诚君……”金袍魂影眼中神光微亮，似有欣慰，“吾名诸葛渊。生前一息尚存时，忝列道祖之境。”提及“道祖”二字，他那虚幻的魂体上竟猛然迸发出一股令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震颤的无形威压！那是属于无上巅峰强者的印记，虽已凋零，余威仍足以令星辰战栗。

“上古千年血战……”诸葛渊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沉凝，每一个字都仿佛在燃烧他残存的魂力，将一幅惨烈到极致的画卷强行撕开，展现在张诚君眼前。“那是席卷诸天万界的浩劫！吾与诸多同道，为护我人族薪火不灭，鏖战于混沌边荒！那一役……”他魂影微微波动，似乎陷入了某种撕裂神魂的回忆，“吾一人独对十方邪魔巨擘！血战九日九夜，星河崩碎，大道哀鸣！剑光所至，斩落六颗狰狞魔首！余下四魔，亦被吾重创本源，纵能苟活，道途已绝！然……”他魂影剧烈一晃，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那声音里透出无尽的不甘与疲惫，“吾亦被诸魔临死反扑所伤，本源几近溃散，更被一道源自混沌深处的诅咒邪力侵染，如附骨之疽！”

诸葛渊的魂影望向玉台上的肉身，目光复杂如渊：“吾拼尽最后道力，寻得此处荒古大陆残存的最后一丝混沌元初之气，布下这‘归元守一’大阵，以青玉台为基，将肉身与残魂一同封印，希冀借这万古地脉与混沌元初之气，慢慢磨灭诅咒，滋养本源……奈何，奈何啊！”他的声音充满了天地同悲的苍凉，“那诅咒之力歹毒至极，如跗骨之蛆，日夜侵蚀，万载岁月，终究耗尽了这具肉身最后一丝生机……吾魂虽借大阵之力得以保存，却也如风中残烛，日渐虚弱，只能如囚徒般，感知着地面之上，我人族子民在异族铁蹄下日渐凋零，辉煌尽成尘埃……那份无力，那份噬心之痛……”魂影剧烈波动，显是情绪激荡已极，难以自持。

张诚君默默听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场崩裂星河的惨烈血战。一人独战十方巨魔，剑断星河，那是何等光耀万古的盖世豪情！然而，眼前这仅存的魂影，连同玉台上那凝固着不屈战意的躯壳，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悲壮与苍凉。人族上古的荣光，竟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落幕，沉埋于这无人知晓的幽暗地底。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流在张诚君胸中奔涌。如此人族英杰，为族群流尽最后一滴血，岂能任其魂消魄散于这暗无天日之地？他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坚定，毫不犹豫地探手入怀。掌心光芒一闪，一块巴掌大小、通体呈现温润古铜色泽的奇异神木凭空出现。此木一出，一股清凉柔和、仿佛能滋养天地万物神魂本源的生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这冰冷死寂的地下空间都仿佛注入了一股勃勃生机。木身上天然生成的玄奥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流转，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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