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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形势稳妥,局面旦夕瞬变。”
卫准道:“下官奉参知政事之命,来同各位商议。”
他来了北疆,本该最先来找云琅萧朔,只是这一路赶得太急,晓行夜宿快马加鞭,到底太耗体力心神。
卫准是文人,在京中这些时日已然不眠不休,强撑着一路赶到云州城,见了迎来的商恪,心神一时激荡,一不留神便昏了过去。
卫准一头栽在商恪面前,再醒来,昏昏沉沉被喂了一盏米酒、一碗热羹。本想去见云琅说正事,不知怎么,便迷迷糊糊被商恪拐来了黄河边吹风。
“此前在常胜堡会面时,商兄已说过些。”
云琅看得出这两人关窍,压了压笑意并不戳破,只谈正事:“京中黄道使已伏诛,如今试霜堂下,寒门弟子也已甄选清筛干净,正在整顿朝中势力门庭……如今可有变动?”
“这一层并无变动。”
卫准摇了摇头:“云将军与琰王铺排稳妥,宫中势力早已被架空,一层层盘剥拔除,做事而已。”
昔日西夏铁骑混入叛军,叩破汴梁城,杀到宫城墙下。云琅领禁军殊死相抗,萧朔剑挟禁宫出兵开城,他们那位皇上的浩荡天威就已去了大半。
若非那时北疆虎狼环伺、京中朝局不稳,一旦国中生变后患无穷,必须先攘外再安内,如今宫中那把龙椅早已换了人来坐。
“禁军不奉召不听宣,枢密院自身难保,太师府阳奉阴违,朝中已成一团散沙。”
卫准道:“皇上手中只剩寥寥金吾卫与暗卫,对朝中动荡有心无力,再伸不出手制衡……如今所谓宫中敕令,有名无实罢了。”
萧朔颔首,接过温热茶水,递给云琅:“可曾召令宗室王族私兵勤王?”
卫准点点头:“衣带传诏,秘出宫门。可惜环王染了风寒,卫王忽然发了头风卧床不起。去找景王,景王府竟然府门紧闭,阖府不知所踪了。”
几人心中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各自对视,不由哑然。
“困兽犹斗……”
商恪召来随从,替几人落了座:“他若坦然认败赴死,也算他是个枭雄。”
“枭雄?”刀疤在一旁倒茶,不屑道,“狗熊,比襄王还不如呢。”
亲兵已将附近清场,不怕失言。商恪闻言稍怔了下,点头失笑:“话虽粗,却大体不差……二位请看。”
快马鸿翎,传得是宫中诏书,剥开外封,内里已露出隐约一层明黄。
萧朔将诏书铺开,同云琅看过一遍,随手递回去。
商恪接过来:“如何?”
“封我镇国公。”萧朔道,“云麾将军晋云麾侯。”
“不止。”
商恪清了下喉咙,正经道:“云氏一族举族平反,为端王述功立碑,永载史册。君王下罪己诏,亲临祭坛凭吊朔方死难将士,凭你二人执掌变法,裁撤冗政,清肃朝堂……”
云琅实在听不下去,咳了一声:“商兄。”
商恪适可而止,将诏书敛在一处,随手搁到一旁。
卫准镇着开封府,死死忍了这些年,无非只为这一封诏书。他静坐良久,终归轻叹:“倘若他能早想清楚,也不至今日……”
“倘若他早想清楚。”
商恪倒了杯茶,搁在卫准手旁:“又岂有今日?”
卫准一怔,苦笑了下,将那杯茶握在手里,长叹了一声。
篝火熊熊烧着,明亮火光映得人手脸发烫,胸口无数念头盘踞杂陈,竟不知是冷是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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