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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你方才五岁，便晓得要干脆利落地抛弃，母亲却在十二岁那年才懂得。”

nbsp;nbsp;nbsp;nbsp;季瑜眨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踩着假山尸骸，随李程双一起离开了。后来他也长到十二岁，晓得了母亲的母亲，正是在李程双十二岁那年溺死于井里。

nbsp;nbsp;nbsp;nbsp;可什么是彻底无用，又当什么时候将之抛弃呢？

nbsp;nbsp;nbsp;nbsp;李程双没有教他。

nbsp;nbsp;nbsp;nbsp;十六岁的季瑜踏着御苑石阶，独自一人思索着。他在晨曦微弱的芒里，瞥见了苑中闭锁的、温秋澜赠与季邈的小阁楼。

nbsp;nbsp;nbsp;nbsp;他面无表情，抬手掰断了遮目的新枝。

nbsp;nbsp;nbsp;nbsp;意味着此前十年间，许多原本应当历历年年、日常校验的名册，不知被多少人啃食了，或是地方擅报假账，或是例常驳查监生贪了银钱——可无论如何，事关大景户籍地方管理，几百空缺尚且算作错账填补，千卷几十万账目又当如何？

nbsp;nbsp;nbsp;nbsp;“此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户部。”温时云说，“父亲为户部尚书，其下左侍郎韩枫协理雾隐山庄每年例行审查。这么些年里，年年腊月往司礼监递去的折子都已经成功批了红，如今回过头来再说错，便只能敲定户部办事不利、官员贪腐。”

nbsp;nbsp;nbsp;nbsp;“韩枫定然要入狱，可父亲辖下有失，也难辞其咎。”

nbsp;nbsp;nbsp;nbsp;司珹侧目问：“可若非要追究，此事牵连最深的，当是安州蒲氏吧？”

nbsp;nbsp;nbsp;nbsp;“简家覆灭后，安州蒲氏几乎接过了整个雾隐山庄。”司珹想着前世季瑜登基后，回忆道，“驳查监生也大多为蒲氏门声，罚银驳写这些事，几乎快由安州蒲氏包揽了。”

nbsp;nbsp;nbsp;nbsp;“的确如此，”温泓说，“今日之蒲家，几乎就是从前之简家。此次发觉蒲家所罚名册款项许多没走公账后，随行御史已经上书弹劾安北府布政使蒲既昌，折子随快报一同道的衍都，想来那蒲既昌，莫约三五日后便要入京述职了。”

nbsp;nbsp;nbsp;nbsp;温时云说：“陛下得到这消息，心中定然是生气的。可他到底能够分清，知道此事矛头应当指向安州蒲氏，而非我温家。”

nbsp;nbsp;nbsp;nbsp;“时云。”温泓问，“上月采青阁大案，烧死那蒲既泱，你可还记得？”

nbsp;nbsp;nbsp;nbsp;温时云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nbsp;nbsp;nbsp;nbsp;“祖父是想说，雾隐山庄事关简家旧事，陛下处理的态度可能会难以捉摸？”

nbsp;nbsp;nbsp;nbsp;温泓点了点头。

nbsp;nbsp;nbsp;nbsp;“简家遗孤杀了蒲家子，我没问那孩子，却明白这其中必定有隐情。十六年前的大案发生得遽然，大火之后，连‘简’这个字，都成为衍都朝堂中的禁忌。”温泓看着盏中茶，沉声道，“如今十几年过去，案子没人翻，陛下也显然不想提。”

nbsp;nbsp;nbsp;nbsp;“这回蒲既昌入京，恐怕会生出事端啊。”

nbsp;nbsp;nbsp;nbsp;对方起先吻得急，来势汹汹地撬开了唇齿，迫使二人口津相淆。司珹喉结滑动，在挣扎中溢出喘。

nbsp;nbsp;nbsp;nbsp;“衍都传回消息，说朝廷已经在紧急征兵。”戚川说，“年逾十六、非家中独子的青壮，都要强行加塞进守备军里，并且即刻就得离家入伍，紧急训练——这是二皇子想出来的法子，听闻各地现在已经怨声载道，朝堂间也颇有微词。”

nbsp;nbsp;nbsp;nbsp;“如今还是季朗监国，”季邈摩挲着扳指，沉声道，“长治帝的病还没好，孟妃也只生了女儿，果然……”

nbsp;nbsp;nbsp;nbsp;果然是季瑜从中做了手脚。

nbsp;nbsp;nbsp;nbsp;州境线已巡至尽头，季邈调转方向，说；“回沽川。”

nbsp;nbsp;nbsp;nbsp;队伍整齐划一，当即随主君而动。马蹄破雪声响，风声也杂乱，季邈却敏锐地捕捉到异样。

nbsp;nbsp;nbsp;nbsp;他勒绳侧目，向不远处枯萎的灌丛望去，迅速锁定了目标。

nbsp;nbsp;nbsp;nbsp;有落雪。

nbsp;nbsp;nbsp;nbsp;准确来说，有落雪枯枝覆盖下异样的簌响，灌丛后藏着活物。

nbsp;nbsp;nbsp;nbsp;季邈抬手，立刻有随行骑兵下马查验，可长枪刚要拨开厚雪，灌丛后倏忽有一身影暴起，夺路而逃。

nbsp;nbsp;nbsp;nbsp;第104章nbsp;nbsp;云谲

nbsp;nbsp;nbsp;nbsp;箭矢撕裂了风声。

nbsp;nbsp;nbsp;nbsp;季邈放下弓，眼见着那人被迫骤然停下，箭镞擦着他脸颊过去，逼出了血线，又深深没入树干中。

nbsp;nbsp;nbsp;nbsp;“跑什么，”季邈说，“转过来。”

nbsp;nbsp;nbsp;nbsp;那人终于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冻得发青的脸。他避开季邈的眼睛不敢看，后者却已经认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裴玉堂？”季邈愕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nbsp;nbsp;nbsp;nbsp;裴玉堂答不了话，他立在风雪里，就已经快要竭尽全力，方才的奔逃不过认命前最后的挣扎。

nbsp;nbsp;nbsp;nbsp;他看着季邈，想起那些在阳寂地牢里的日子，又想起流亡里所听闻父子同心的消息，终于觉得夏狩时的那场比试像是遥远的笑话，是对自己年少无知的讥讽，他落到季邈手里，不过是从一个囚笼落入另一个囚笼。

nbsp;nbsp;nbsp;nbsp;他颓然倒下去，闭上了眼。

nbsp;nbsp;nbsp;nbsp;司珹再睁眼时，隐约听见了滴水声。

nbsp;nbsp;nbsp;nbsp;他想试着活动筋骨，可是手脚均被缚，眼上也蒙了黑布条。司珹瞥眼向下看，零星见到稻草。此处光线晦暗，土有些腥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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