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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第9页）

nbsp;nbsp;nbsp;nbsp;季邈眸色晦暗，轻手轻脚地靠近了。临到他走到浴桶边移开木拖，司珹才颤着眼睫，似醒非醒地看过来。

nbsp;nbsp;nbsp;nbsp;“嗯——”司珹拖长了尾音，呼吸有些浊，吃力地说，“季，季……”

nbsp;nbsp;nbsp;nbsp;“还成，能认得出我。”季邈说着，探一把他额头，“昨日清晨退了烧，这会儿又有些发热。怪我，不该放任你一起进地下渠，又连着两日通宵。”

nbsp;nbsp;nbsp;nbsp;“不怪。”司珹颠三倒四地说，“段隐青，别送到大理寺去。他昨夜是不是烧、烧了什么东西？我闻到烟味儿了，这人身上藏着不少秘密，我们得……”

nbsp;nbsp;nbsp;nbsp;“他烧了采青阁中庭，小阁楼里死了个人，是安州蒲氏的蒲既泱。”季邈叹了口气，“一醒来就关心这些事，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nbsp;nbsp;nbsp;nbsp;“热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司珹浑身筋骨泡舒服了，一时懒得动弹，就由着季邈的手放在他颊边，放松地说，“休息两天就能好。应该是前天夜里淋到雨，又中了麻药，这具身子到底还是有些体弱。”

nbsp;nbsp;nbsp;nbsp;季邈蹭着他脸颊的手忽然微微用力，问：“这具身子？”

nbsp;nbsp;nbsp;nbsp;“……我这具身子，”司珹往下滑一点，终于彻底睁开眼，“省下一个字，将军就听不懂了？”

nbsp;nbsp;nbsp;nbsp;司珹说话间别过脸，不给他摸了。

nbsp;nbsp;nbsp;nbsp;季邈搓了搓指腹，掌心湿潮的温度仍在，他却没急着追过去。

nbsp;nbsp;nbsp;nbsp;“是，”季邈沉默须臾，忽然笑了一下，“我不懂。”

nbsp;nbsp;nbsp;nbsp;司珹小臂破水而出，也碰了碰自己侧脸，果然有些烫。他没抬头看季邈，只道：“寻洲，我头有点晕。”

nbsp;nbsp;nbsp;nbsp;季邈说：“浴桶里泡了这样久，没生病也得晕——现在是要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抱你出来？”

nbsp;nbsp;nbsp;nbsp;“抱也太麻烦将军了，”司珹不动声色，要去捉木拖上的浴袍，说，“我有手有脚，还是自己……”

nbsp;nbsp;nbsp;nbsp;他五指虚抓一把，差半寸没碰着。

nbsp;nbsp;nbsp;nbsp;司珹倏忽回首，与季邈对上眼。简牧云再挣脱黑暗时，感受到了流风。

nbsp;nbsp;nbsp;nbsp;风环绕着他，隐隐夹杂一点紫藤花香。简牧云的眼睛睁不开，他张嘴想说话，可喉咙里也又肿又痛。

nbsp;nbsp;nbsp;nbsp;嘴唇许是皲裂了，他已经再度嗅到铁锈味，也或许是耳朵上的伤又崩裂。简牧云不知道，暗色中彤云悄然卷涌，他此刻拼尽全力只想逃，无尽夜里的火光又快要追上他——

nbsp;nbsp;nbsp;nbsp;唇却忽然被浸湿了。

nbsp;nbsp;nbsp;nbsp;这一点水汽终于激得简牧云微微睁开眼，他睫毛发颤，眼皮如坠千钧。

nbsp;nbsp;nbsp;nbsp;丫鬟打扮的人见他醒，停下擦水润唇的动作，很快行礼退出去叫人，简牧云还没来得及问这是哪儿。

nbsp;nbsp;nbsp;nbsp;如今他是在什么地方？

nbsp;nbsp;nbsp;nbsp;屋内很亮堂，廊下铃铎轻轻晃，简牧云垂着眼，听见清凌凌的响。他滞塞了好一会儿，方才迟钝地想到，他不是下到、下到了井里……可是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怎会尽数不记得？

nbsp;nbsp;nbsp;nbsp;他这是被谁给救了？

nbsp;nbsp;nbsp;nbsp;简牧云心头骤然一紧，却连撑身坐起都艰难。他方才费劲全力屈起胳膊，就见门边探出个扎着双髻小揪的稚童来。

nbsp;nbsp;nbsp;nbsp;这孩子瞧着不过四五岁，生得玉雪可爱，竟也丝毫不怕生，同他对视上便朝屋内跑来。简牧云下意识往后缩，小孩却已经扑到床边，扯着了他的衣袖。

nbsp;nbsp;nbsp;nbsp;“你真好看。”温宴夸赞道，“早上小叔和先生将你背回来，十一哥哥说，像是三只泥猴进了院。可是你现在洗干净，竟然会和折玉先生一样好看！”

nbsp;nbsp;nbsp;nbsp;简牧云听得满头雾水，沙哑地问：“小叔，折玉先生，十一哥哥？”

nbsp;nbsp;nbsp;nbsp;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nbsp;nbsp;nbsp;nbsp;“是呀。”温宴踮着脚凑近一点，帮他把将耳豁处碎发挑开来，避免它们再切到伤口里去。

nbsp;nbsp;nbsp;nbsp;小孩做完这件事，才问：“你叫什么呀？”

nbsp;nbsp;nbsp;nbsp;简牧云一愣：“我……”

nbsp;nbsp;nbsp;nbsp;“算了算了，”温宴忽然摇摇头，又问，“我可以叫你美人哥哥吗？”

nbsp;nbsp;nbsp;nbsp;“原本我把折玉先生叫这个，可是小叔不同意，说是这样会坏了辈分。因为他们是谋……是某天晚上抱在一起的关系，但你不是呀？”温宴眨着黑白分明的眼，恳求道，“叫你美人哥哥好不好，求求美人哥哥了。”

nbsp;nbsp;nbsp;nbsp;简牧云喉咙发紧，一时又说不出话。半晌后，他正迟疑着想点头，就停门口脚步声再响。

nbsp;nbsp;nbsp;nbsp;一大一小同时抬眼望去时，便见温泓携仆从走进来。这位前阁老发已苍苍，脊背却依旧挺拔，步子也很稳当。

nbsp;nbsp;nbsp;nbsp;简牧云霎时一愣。

nbsp;nbsp;nbsp;nbsp;……幼时，他父亲简开霁尚在衍都朝堂任职时，曾抱他共祖父一起，拜访过温府。

nbsp;nbsp;nbsp;nbsp;他被温泓抱过不止一次。对方喂他吃过荷花酥，夸他与父亲简开霁眉眼肖似，将来定然也是貌若潘安。

nbsp;nbsp;nbsp;nbsp;简牧云下意识想藏，却忘了身后是床榻。他已经退无可退，抵到了硬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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